一阵不长不短的阒寂无声后。
“我错了。”
少年语气诚恳地向她道歉:“别哭了好不好?”
“谁哭了!?”
林蓁闻言立马弹头,泫着泪光朝他扫去眼风:“我只是美瞳滑片了而已!”
“嗯,我帮你看看。”
少年说着便移步走至近旁,捏着她下巴把她脸轻轻掰转过来,漆幽视线紧锁在她脸上,挺拔身量遮覆下一大片昏晦阴影,她被围聚在梯厢角落,不安又彷徨地仰头看着他,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又急又快。
“今年过年的压岁钱全部给你。”少年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。
林蓁怔怔地扩大瞳孔:“什么?”
“以后的压岁钱和……”话声在某个词语即将脱口而出前顿住,少年短暂静了一瞬,很快便重新接上,“全部都交给你。不要生气了好不好?”
两人靠得很近,他身上的薄荷淡香慢慢压入鼻间,晦深眸底浅映出她眼眶湿红的虚影。林蓁一动不动地盯着他,握紧的手心隐隐渗出薄汗,视野中的俊眉朗目渐渐逼近,呼吸带出的鼻息轻抚过她脸颊绒毛,她不自觉地闭上眼睛——
“叮。”
运行的电梯倏然间停了下来。
林蓁慌措睁眼,目光瞟见电梯外正等候着一对母子。瞧着估摸四五岁的小男孩乖坐在年轻女人怀中,一脸好奇地盯着他俩看了会儿,而后转头问向母亲:
“麻麻,哥哥姐姐在做什么啊?”
“……”
年轻女人尴尬得不知如何作答,林蓁更是羞赧得忘了刚才还在和周牧则吵架,拉起他手腕就一个箭步冲出电梯,逃命似的一路飞奔出大厦才终于气喘吁吁停下,立在人流熙攘的午后街头彼此瞠目对望。
“可惜了。”周牧则率先开口,语气里捎带几分显而易闻的遗憾。
林蓁条件反射地接话:“可惜什么?”
“可惜刚才在电梯……”
少年不紧不慢续上,话刚讲到一半就让她双颊再度滚起热浪,欲盖弥彰地用手掌捂住他的嘴巴,嗓音细若蚊蝇:
“……别讲了。”
“嗯。”
倒是很温驯地顺着她意思闭上了嘴。
林蓁讪讪收手,掌心刚要落回身畔就被少年一下抓住,像早晨下山时那般五指紧扣着五指嵌牢,温热手心贴拢在一块儿,刚才因快跑而拼命鼓动的心脏也不知不觉缓下速率,平稳而匀慢地踩着拍子。
“时间还早。”周牧则眯眼看了看悬在天边的灼日,抬步之前象征性地问了她一句:“去附近的公园逛逛?”
“嗯。”
林蓁应得很小声,眼睛还是低垂着不敢看他,一想到刚才自己差点被气哭的窘态,就恨不得变成鸵鸟把头埋进地缝里。
周牧则假装没看出她九曲十八弯的心路历程,很轻地笑了下,拉着她左手牵起她步子:
“走吧。”
……
十二月的京州,午后阳光暖意依旧,偶尔拂过脸颊的微风倒能嗅出一丝凛冽寒气。
两人牵手漫步在陌生城市街头,偶尔说一两句话,但更多的时候沉默。他们之间不知何时形成了一种默契,下个路口该往哪边走、什么时候停下来休息,一个眼神就能传达彼此心意。
就算什么话都不说,心中依然平静安宁。
时间一点点将罩在头顶的天穹染成橘粉。
牵着的手一直没有放开。
回程的公交车上,两人照旧坐在后排靠窗。
林蓁戴着有线耳机听歌,视线眺着窗外飞掠过的街景,夕阳余晖在她脸颊晕开粉金,公交车颠颠晃晃,她的刘海不时偏挡住她眼睛。
周牧则垂眸看着,伸手想把侧边刘海捋至耳后,她却倏地偏过头来,误以为他要拿她耳机。
“要听吗?”
林蓁摘下耳机眼神询问。
他默不作声地注视着她,她便主动将耳机塞了进来。
忧郁的音符伴随旋律一起慢慢淌进了他耳道。
……
「你不必问 你也不必等」
「这一刻 就值得爱到永恒」
……
……
夏天泡的那杯苦茶,到初冬才品出滋味。